奔月

紫色幽潭 文

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的照入这扇窗子,这是一间宽敞雅致的居室清朗,整洁,没有一丝灰尘。也许是太整洁的缘故,看着的时候,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清冷和寂寞。
屋中是一个身披晨衣的女子,她凭窗而立,如瀑的长发丝般垂下,宽大的晨衣静静的拖在身后,再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留下湖水一般的波纹。

“夫人。”身后是使女云儿轻声的呼唤。
“什么事?”她轻轻的转过身。
这是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容。精致的五官,素淡的妆容。还有那双眼睛:沉静,幽深,秋水般温柔的眸子。
云儿轻声说道:“夫人,厅中的花朵又该换了,不知夫人要插什么?”
女子看着窗外,“还是茶花吧,这是老爷最喜欢的。”
使女应了一声,静静的退下。

她已经在这里等了羿十年。女子不由在心中深深一叹,“十年,一个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来等待呢!”
她轻轻走到桌前,拾起桌上朵朵刚采下的茶花,细致的把他们插入瓶中。娇艳的茶花盈盈立在晶莹的玉瓶里,一如往昔。她仿佛看到,十年前的今天,她就站在这里,羿站在在她的对面。当年,羿说他不会做一个小小的封地领主,他说是他保住了尧的江山,他才是天下的主人!她看着这个她深爱着得人,:“羿,尧是一代圣主。他是天下人拥戴的主人呀!”
“我会用我手中的弓战胜他!”
“羿,战争是残酷的,你难道要为了你个人的私欲而使天下生灵涂炭么?羿,你已被名利,富贵蒙蔽了,你回头吧!”
“妇人之见!”羿愤愤的说。
嫦娥望着他,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。这就是当年那个正直,善良,渴望平静的羿么?她忽然感到深深得失望,“羿,我会在这里等你十年,我希望有一天,你会愿意回来留下。”
“小娥,你不明白。”羿不以为然,“我会得到天下的。”
嫦娥望着他的眼睛,轻轻的说道:“纵然让你得到天下又怎样?”
羿没有回答她,转身离开了这座庄园。

十年来,每日,她静静的插花,静静的等待。
羿没有再回来,却让逢蒙送了很多封信。告诉她他的一场场胜利,他占领了很多土地,得到了很多奴隶。羿很得意,她却越来越担心。她知道,百姓们一天天诅咒着羿,羿军队的残暴无情,羿的夜夜笙歌,逢蒙的独断专行……她不知道怎样劝羿,只知道他在变的越来越自大,越来越危险,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。她只能等待,她一天天变的绝望。
嫦娥心中再难宁静,她轻轻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,浮现出一丝笑容。是呀,当年第一次看到羿的时候,他就在河的对面,阳光下的水面如细碎的钻石,灿烂而又精致。对岸的她望着羿在一头幼鹿的面前放下弓箭,坚毅的额头因阳光而显得明亮。那一刻,她望着他眼中的喜悦和善良,不由轻轻笑了。羿看到了她,他们就这样静静的,喜悦的望着对方,隔着清澈明亮的河水,年少的他们天真的以为自己应属于彼此。
如今,她独自静静的望着窗外,黄昏已至,曾经灿烂的阳光也已悄然失色。她知道,羿不会来了。今天的太阳落下,一切便都已结束。
十年的最后一天,如曾经逝去的上千个日日夜夜一样寂静而又冷漠。
嫦娥轻轻的拂去散落额前的青丝,从一只黑色的檀木箱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碧色玉瓶。这是十五年前她决定下凡时老君爷爷送给她的,”红尘皆空,人世间是没有永恒的。当你决定回来时,就饮下瓶中之水。但要记住,你离开天庭一日,便会失去一百年的功力,你好自为知吧!“
是呀,她已经没有时间了。嫦峨平静的拿起玉瓶,扬头饮下。眼中却瞬时充满了泪水,”永恒,难道十五年不变的‘永恒’都不能存在么?”

从此,在远离天庭的月宫,多了一位嫦娥仙子,她再寂寂无声的大殿里收着千年不变的神仙生活。
从此,月宫叫做广寒宫。

三年后,羿为逢蒙所杀。当冰凉的箭尖刺入他的咽喉,那一刻,他忽然想起的是那双沉寂痛惜的双眸,她问他:“纵然让你得到天下又怎样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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