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窗与路》

婉如清扬  文

   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迟.

    地上依然有积雪,中午亮亮的阳光一照,那些经历一冬已呈灰色的雪便悠悠然然的化去了.到第二天早晨,却又凝结成冰,所以路上总会有人摔倒,倒应和了我此时的心境:有时明朗,有时阴郁.

    办公室临桌的窗前有一对圣诞老人,是去年圣诞节买礼物时”眉弯饰物”里那个清纯可爱的导购小姐送的.两个穿着红色圣诞服的老头儿腰间挂着喇叭,彼此对望,含着笑,倒使清冷的办公室火热起来.我仿佛听见他们一个说:今年和去年一样,都一样.另一个说:是啊,年年都一样.然后他们乐呵呵的笑.

    年年都一样吗?

    推开窗,一股冷气扑面而来,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.探出头去,看见那条路,很整洁,很平静的路,偶尔会有骑车的人经过,眼睛向着前方,只是路两边的树还是冰冷的苍茫着,路上再也不会有那个人停留.

    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在这条路上的这扇窗下停留,但是他一定会走过这条必经的路,不会因为这条路上的某扇窗口有个他曾经拥有的我而绕行.不过,也未必,因为我从没在窗口看见过他,自从我们分手之后.

    工作累了的时候,我看着这扇窗,不想打开,想象着窗下的情景:必定还是有来来往往的人,路两边的树必定还是苍茫,然后葱绿,然后繁茂,然后凋落,一年一年重复着相同的过程.这条路上必定会多一些人,少一些人,走着一些人.

    那时候,为了能多一些相处的时光,他会骑车到我的门前,然后我们同行,他又返回这条路上,我们并排走在这条路上.最后,必定是我站在窗前,他站在窗下的路上,我们相视,隔着树间的缝隙我们挥手告别,直到铃声响起,每一回只有十分钟.

    十分钟的凝望,一生的守候,于我,却是永恒.窗口,窗下,近在咫尺,却又远隔天涯.直到现在,我才明白:我,俯视,他,仰望,我们无法平行;我,坠落,才会到他身边,却会粉身碎骨;他,攀援,才会到我身边,却会遍体鳞伤.窗边与路上,无法跨越的距离.关上窗,只有我,打开窗,有我们.而北方,关上窗的日子太多太久太长.

    窗前的那对圣诞老人还是慈祥的样子,乐呵呵地笑着,我打开了窗,一股冷气迎面而来,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,但窗外阳光却还温暖.毕竟,春天来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