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·圆梦·红楼梦·红楼圆梦

文/ Y.S.

俗话说得好: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”。

圣人有名言曰:“心之官则思”——每人皆有“心”,既然有“心”,焉能不“思”?!既“思”之,就难免“梦”之。故所谓“一夜无梦”,不过是“痴人说梦”;更何况,除了“夜有所梦”,还经常会“白日做梦”。因此,人这一辈子,在许多时间里,与“梦”有缘。

人生在世,梦境多多。人各有梦,各不相同——就是亲密到“同床”,也只能是“异梦”;同样,就是同一个人,这一辈子做的无数梦,绝不会雷同;即使有相似的,也数量极少。“梦”,从来就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。

就像世界上任何事物一样,“梦”虽然千差万别,却也有一定共性,可以分类。比如按其复杂程度,就大致可以归纳为“明明白白的梦”与“需要分析的梦”两大类。

人们对于前一类梦的认识,因其内容的“明白”而容易统一,故不必过多研究;但后一类梦则不然,人们对它们的理解,常因其复杂而产生歧义,需要进行辨析,也就是要做一番“圆梦”的工作——因此,在历史上曾产生过“占梦师”这样的职业、出现过如《周公解梦》这类专门著作。

在中国历史上,曾经有过许多有名的梦。

在“明明白白的梦”中,以“黄粱梦”、“南柯梦”、“蝴蝶梦”为代表。其内容的象征意义比较清楚,大家的分析和看法大致相同,并无大的异议,因此,对它们,并不需要花功夫去“圆”。

在“需要分析的梦”中,有一部分,虽然需要“圆”上一“圆”,但“比上不足、比下有余”,其意义理解起来还是相对简单,只需要稍下一点“圆梦”功夫,即可弄明白。

比如三国时代的魏延将军,在作战之前,梦到“头上长角”,此梦就可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“圆”法:一是,头上长角,乃“麒麟有角而不用,此不战而贼欲自破之象”,预示魏延可以不战而胜,大吉;另一种说法,则是,“‘角’之为字,‘刀’下‘用’也。头上用刀,其凶甚矣!”。

又如唐时之安禄山先生,夜梦“衣袖长至阶下”,“圆梦”的结果,也有两种相反的说法。一是“当垂衣而治”,要当皇帝;二是“衣袖至阶者,出乎不得也。”必败无疑。

这类“需要分析的梦”,虽“圆梦”结果有“天壤之别”,但毕竟只有两种可能性,只要稍费功夫,也就能“圆”明白。

可有些“需要分析的梦”,却十分复杂,想将它“圆”明白,非常之困难。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曹雪芹先生做的那个“红楼梦”。

就这么一个“梦”,曹雪芹先生尽毕生之力,洋洋洒洒,以百万余言,尚未能将它做完——真可谓一规模空前之“巨梦”。

也就因此“梦”内容包罗万象、涵义深不可测,为世人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,故一经问世,即致“圆梦”者蜂起。

先是许多寂寞有闲之人、舞文弄墨之士,纷纷按自己的理解,来“狗尾续貂”,阐释主题;然后,又有无数才子高人、教授学者,争先恐后,或“索隐”、或“探佚”;或撰文,或讲演,前赴后继,乐此不疲。大家“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”、“闹哄哄,你方唱罢我登场”。有时,亦会争得面红耳赤,吵得不亦乐乎。结果,使“文坛”之上,真真正正一片“繁荣景象”。

这正如鲁迅先生所说:“《红楼梦》……单是命意,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:经学家看见《易》,道学家看见淫,才子看见缠绵,革命家看见排满,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……”;再后来,还有人看见“阶级斗争”,有人看出“社会规律”,等等等等、不一而足。

随着时光流逝,经过广大“圆梦”者们殚精竭虑地冥思苦想,在使出浑身解数、费尽移山心力之后,终于成就了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,弄出了一门颇具传奇色彩的学问——“红学”。

遗憾的是,两百多年过去了,对曹公这一“巨梦”,至今仍未能“圆”出一个“子午卯酉”;不过,倒是让普通老百姓,在街边路旁,获得不少谈资、于茶余饭后,增加许多乐趣。

前些日子,斜刺里杀出来一位刘心武先生,扯起“秦学”大旗,凭一番“大胆假设、小心求证”的功夫,居然也打出一片天下,在“红学”百花园里,添上一朵花儿;为“红学”百鸟园中,加了一点“分贝”。

这本来是极正常的事情——“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”,有“梦”大家“圆”。只要“圆”得有几分道理、“圆”出几分精彩,就会有一席之地。刘先生的讲座听者如云、文集销路大开,证明他“独树一帜”,颇得大伙儿青睐。

然而不久之后,就有一位据说是什么“学会”的头儿胡先生,站了出来,慷慨激昂地指摘刘先生的“秦学”不是“研究”,而是“猜谜”,是“面对全国观众胡说八道”、是对广大群众的“误导”。而且一再强调“这是学术。不是随便一个人看了《红楼梦》,发表一些意见,就可以说自己是在做学术”,云云。

此论一出,与论哗然。因为胡先生的高论,“火药味”过浓,有失“专家”、“学者”风度——“霸道”有余、“厚道”不足。

其实,在笔者看来,这位“专家”完全不必如此激动。曹雪芹既然清清楚楚地说明,他写的是“梦”,而且是一个非常庞大、非常复杂的“梦”,那么,对于这个“梦”,就肯定不是用一两句话就弄得清楚,而非得需要下一番“圆梦”功夫不可的;同时,也正因为其庞大和复杂,在不同的条件下,从不同的角度出发、站在不同的立场,“圆”出不同的结果来,是很自然的事情。

君不见,如今时代已进入“商品经济”时代,“垄断”已然过时,“竞争”才是正理。“奇文共欣赏,疑义相与析”,一起切磋、相互借鉴,乃是大势所趋、人心所向。不妨学学周汝昌先生,既有自己的说法,也不反对别人的议论。就是有不同看法,也应讲点风度、说话厚道一些。

“专家”出于对“专业”的感情,深怕“红学”受到什么伤害,其心情可以理解。但象这样“一棍子打死”的做法,从其结果来看,确实只能算是“下策”。

以笔者愚见,胡先生对此问题,不妨另取对策。

上策:不予理会。

鲁迅先生曾说:“最高的轻蔑是无言,甚至连眼珠也不转过去。”您既然认为刘作家是“胡说八道”,那么,理他作甚!“红学研究”既然只能是“专家”所为,您自在“象牙塔”中下功夫、出成果,也就是了。完全不必为“圈外”的“闲话”所干扰——为此耽误了您的“正业”,岂非“得不偿失”耶!

中策:上“PK”台。

老话说: “不怕不识货,只怕货比货”、“是骡子是马,拉出来蹓蹓”。建议这位“专家”,第一,不妨也到电视台办个专题讲座——想那电视台的栏目既然叫“百家讲坛”,也不应当拒绝您这一“家”(更何况是“大家”);第二,请出版社、书店,将您的专著,从库房中找出来,也放到书店里,在刘先生的书旁去出售——当然,若能亲自出马“签名售书”,则效果更佳。

完全可以预言:只要您的讲座、论著也很精彩,大伙儿肯定也会捧场,从而“镇住”刘作家的“风头”;如果你确实高明,听众自然趋之若鹜、大作销量自然节节攀升——刘心武也就没了“粉丝”、只能卷起他“胡说八道”的书,“落荒而逃”,您也就大胜而归。这样一来,既维护了“专家”的“研究权”,又不致失了学者风度,一举而两得、一箭而双雕,何乐而不为?!

窃以为,笔者的这两个主意,虽然限于水平,不免有些“馊”味,但相比之下,较之先生目前所取之策,还是要妥当许多。不知胡先生以为然否?!

呜呼!以上文字,纯属戏言。不当之处,如蒙各方神圣,予以海涵,不与在下一般见识。则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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